時常照拂附近州縣百姓,凡有災禍也必定慷慨解囊,從不藏私,也因此錢家在嶺南一帶極為有聲望。
錢寶坤此人的性情與他兄長,也就是那位錢家家主極為類似,當初他在嶺南為官時就十分在意百姓民生,入京之后身居戶部要職,卻未曾貪污半點,早前南地水患,因世家官員貪腐朝中虧空,所有人都在賑災之事上為難,唯獨錢寶坤暗中支持,于戶部銀錢之上更是竭盡所能籌措。
后來漕糧一案爆發,他前往南地調查時諸事不順,錢家也曾暗中助力,要說這其中沒有錢寶坤幫忙周旋他是不信的。
蕭厭溫聲道:“錢寶坤此人看似膽小不爭,實則極有脾性,我若是一心跟他辯解,他自會厭煩我利用,可眼下我退一步,他自會還我示好,若是其他事情他或許不會幫我,可是漕糧一案,他不會坐視不理?!?
“況且……”
他輕笑了聲,
“這位戶部尚書,是個真正疼愛女兒的人?!?
錢家生了三個兒子,才得了這么一個女娘,錢綺月幼時身體有疾,錢家尚且如珠如寶的護著,絲毫不允人說她半點不是,更遑論是被陸執年驚嚇受了傷。
若是錢家今日鬧上這一回不是為著錢綺月也就罷了,可既是拿著那小姑娘當了借口,又事關她名節清譽,哪怕真知道自己是被人利用了,錢寶坤也會咬牙將這事和血吞下去。
蕭厭幾乎是將錢寶坤的心思摸了個徹徹底底。
外間縉云聞這才心神稍松,卻還是忍不住問了句:“那萬一錢寶坤那里出了意外……”
“他要是真的出了意外,本督自然也有別的辦法應付,況且誰告訴你那賬本只有一份?”
縉云:“?”
縉云:“?。。 ?
不是只有一份嗎……等等。
他錯愕:“督主給錢寶坤的,是副本?”
蕭厭揚唇:“防人之心,人之常情?!?
縉云:“……”
滄浪蹲在馬車邊緣,瞧著縉云滿目震驚的樣子哈哈笑出聲:“早就跟你說過別杞人憂天了,向來都只有咱們督主忽悠別人的,你什么時候見到旁人占過督主便宜的?”
沒瞧見錢寶坤下馬車的時候一副被忽悠瘸了的架勢。
縉云聞沉默,突然就覺得先前滿臉后悔覺得自己誤解了他家督主的錢尚書,有那么一點兒可憐。
蕭厭見滄浪笑的眉不見眼,朝著馬車外拋出粒碎銀子,直接砸在滄浪后腦勺上:“行了,回棠府?!彼行募依锏男『L?。
滄浪接過銀子一把塞進衣襟里,眉開眼笑:
“好嘞,謝督主賞!”
……
蕭厭出府之后,宋棠寧就一直有些心神不寧,她坐在宋茹屋中,瞧著床上已經服了藥昏睡了過去的小姑娘,替她掖了掖被子。
宋茹臉色依舊蒼白,嘴唇也不見什么血色。
秦娘子一邊拾掇著窗邊擺放著止疼用的銀針,扭頭見宋棠寧憂心忡忡的樣子,開口安慰道:“別擔心了,她傷的不重,先前疼的厲害也大多的因為她初次來了癸水,又恰好撞到了小腹,才會一時間有些難以承受。”
“我已經給她施針止疼,又服了湯藥,暫時能讓她安寧睡上一會兒,不過她身子體虛陰寒,方才我替她探脈察覺她身體虧空的厲害,若是不好生調養著,等著將來年歲大了,不僅于子嗣上艱難,還會一身的病痛?!?
秦娘子早前就曾聽聞過宋棠寧這個妹妹在宋國公府不受看重,日子過的艱難,先前瞧著人瘦瘦小小只以為是營養不良,可仔細把脈后才知道她何止是不受待見,那貧苦百姓家的小姑娘都不像是這般孱弱,皮包骨的胳膊簡直是生生餓出來的。
宋棠寧抿了抿唇:“那若是好好調養著,阿茹身子能養過來嗎?”
秦娘子說道:“當然可以,小娘子畢竟年歲還小,現在將養還來得及,只不過她婚嫁之事最好能夠押后一些,免得太早有孕難過生產的關卡,若是能等到二十之后再孕育子嗣,她也就能與其他尋常婦人無異?!?
宋茹今年不到十四,將養個五六年再成婚,想來身子骨也能養回來了,到時候再生孩子,也不至于冒險去渡那鬼門關。
宋棠寧聞點點頭:“我知道了,我會叮囑阿茹?!?
“今天的事不告訴鋮王妃嗎?”秦娘子問。
宋棠寧低聲道:“晚些時候我再跟姨母說?!?
秦娘子遲疑:“鋮王妃腹中那孩子……”她忍不住看了眼宋棠寧,“那孩子月份眼見著大了,若是要留著就得開始小心養著,若是……也該早些決定,再晚就該傷身子了?!?
秦娘子有些看不太懂鋮王妃,這段時間她時不時過府替鋮王妃診脈,每次見她時都感覺到鋮王妃對腹中的孩子并不算熱切。
這孩子的懷相并不好,天生心脈就有些偏弱,就算好好養著生來怕也會是個體弱的,可要說鋮王妃不想要這孩子,她卻又遵照醫囑仔細用藥,從不曾耽誤半點。
秦娘子忍不住問了句:“鋮王妃還打算回鋮王府嗎?”
宋棠寧低聲道:“姨母大概是想要回去的?!?
“可是鋮王……”
“不是為著鋮王,是為了謝寅。”哪怕宋棠寧不愿意,卻也知道姨母是沒那么容易放得開謝寅的。
秦娘子聞沉默了下,她雖然沒生過孩子,卻也知道母子之情難以割舍,她也沒再多問,只是輕嘆了聲。
果然成親什么的,最是麻煩不過,還是行醫好,無牽無掛,不必委屈自己。
二人閑聊了幾句別的,宋棠寧一直掛心著去了陸家的蕭厭,時不時順著窗口朝外探望,等過了許久,外間才傳來府中下人行禮的聲音。
“督主。”
阿兄回來了?
宋棠寧眼中一亮,連忙起身朝外看去,就見到蕭厭走到院前就止了步,像是在跟外間的下人詢問什么。
她連忙朝外喚了聲“阿兄”,然后就疾步走了出去,越到門前便腳下越快,到后來幾乎是小跑了起來。
等到了蕭厭跟前腳下急停時,蕭厭伸手虛扶了一下:“慢些跑,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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