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峽島一座藩屬島嶼之巔,站著一位儒雅青衫老人,和一個身材矮小的精悍老者。
皆是外鄉(xiāng)人。
玉圭宗老宗主荀淵,與無敵神拳幫老幫主,高冕。
高冕察覺到荀淵的細微異樣,問道:荀淵,是你熟人
荀淵微笑點頭,挺熟。除了你,是我在你們寶瓶洲,最早認識的人之一,在老龍城那邊遇到的,一個很不錯的年輕人,杜懋就是在他手上吃了大虧,這么說起來,劉老成還得感謝他,才能得到那么大一塊琉璃金身碎塊。
高冕問道:那要我提醒一聲老劉嗎我怎么聽著,老劉是在做恩將仇報的缺德事
荀淵笑著搖頭,不用提醒。這算什么恩將仇報。不然除了劉老成,我們玉圭宗,上上下下,連我在內(nèi),一樣需要將這個年輕人當活菩薩供奉起來。
高冕咧咧嘴,笑呵呵道:真不用老劉一旦殺得興起,到時候我都攔不住,除非你出手,舍得將一個板上釘釘?shù)南伦谑紫┓?白白變成敵人。
荀淵緩緩道:那個年輕人,有個觀點,與你我大致相同,行走江湖,生死自負。既然如此,那我為何要出手相救,沾染那么多紅塵因果,好玩啊
高冕瞪了一眼荀淵。
他娘的膽肥了,你姓荀的,敢這么跟老子說話
荀淵趕緊抱拳告罪。
高冕這才心滿意足,看著那邊的對峙,結(jié)局已定,只要劉老成再次出手,顧璨和那個年輕人,不但會死,而且在這書簡湖,就真不會有人收尸的。
高冕略帶唏噓道:可惜了,只憑他是青峽島上,唯一一個膽敢攔阻老劉的晚輩,我就覺得這人不壞。
荀淵語氣平淡道:活了我們這么一大把歲數(shù)的老頭子,親眼所見的可惜事情,還少嗎死在我們手上的修士,除了該殺的,有沒有枉死、卻不得不死的有的吧,而且注定還不少。這就叫哪個郎中門口沒有冤死鬼。
高冕雙臂環(huán)胸,撇撇嘴。
荀淵緩緩道:說句難聽的,下宗選址書簡湖,是我玉圭宗的頭等大事,是一樁千秋大業(yè)。那個年輕人如果與玉圭宗起了大道之爭。我是不介意做第二個杜懋的。杜懋傻就傻在自恃修為,將寶瓶洲視為彈丸之地,全然不占理,就出手了,可我如果出手,好歹還占著點理,終究是在禮圣圈定的規(guī)矩之內(nèi)行事。當然,最后是生是死,各憑本事了,獨獨不可女子作態(tài),怨天尤人叫委屈。
高冕點了點頭,能說出這番話,讓我對你有些刮目相看。
荀淵微微一笑,劉老成想要殺人立威,可能要付出不小的代價,比你想象中要大很多。
高冕問得一針見血:是今晚打小的,還是以后打老的
荀淵說道:就在今晚。
高冕終于有些好奇了。
青峽島那邊。
陳平安雙指捻符,輕輕丟出。
日夜游神真身符,現(xiàn)身。
再將那條以蛟龍溝老蛟龍須制成的金色縛妖索,交給了其中一尊夜游神。
然后猛然之間,陳平安真正握住了那把出鞘的劍仙。
劉老成哈哈大笑,眼神卻極為陰沉,書簡湖都在傳你是一位很奇怪的劍修,不管如何,我還是對你比較上心的,不比劉志茂少。就看你有沒有那個真本事,讓我再次虧錢了。
不見劉老成如何動作。
那方懸停在空中的鎏金火靈神印,流淌墜落下一滴滴金色火焰,然后每一滴火靈金液在空中驀然變大,變成一具句淡金色披甲武卒,手持各色兵器,數(shù)十位之多,在青峽島落地后,向那兩尊日夜游神真身符傀儡,蜂擁而去。
不但如此,書簡湖水當中如有仙人汲水,一道道粗如井口的水柱沖出水面,向陳平安激射而去。
陳平安手持劍仙,一次次揮劍而已。
一條條水柱,與金色劍氣長線攪在一起,在空中一同化作齏粉。
劉老成好整以暇,就這么耗著便是了,一點靈氣而已。
對方卻是要拼命,才能一次次斬碎那些勢大如世俗王朝最大床子弩的水柱。
更要小心翼翼分出心神,防著自己那枚本命法印的偷襲。
陳平安握住半仙兵的那只手,已經(jīng)血肉磨光,可見手指和掌心白骨。
劉老成如同貓逗耗子一般。
時不時還會給那個年輕人一點意外之喜,比如莫名其妙從青峽島山崖處撞出的石塊,可能是大如亭臺樓閣,氣勢如虹,也可能是小如拳頭,悄無聲息。
劉老成越看越覺得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