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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立碑

小肖躲在病床上,翻起他扔過來的本子,發現上面是用圓珠筆抄的一些佛經模樣的文字,不由皺起了眉頭:“少爺,這些玩意我看不大懂。”

“拜托,怎么說你也是大學生好不好?雖然是個自考的。”易天行笑咪咪地說著,“先把經文背熟了,過兩天我來教你。”收徒弟的感覺不錯,可以學老祖宗師傅對自己的囂張勁兒。

病房門咯吱一響,一個美婦人伸了個腦袋進來,骨碌碌的眼珠子在易天行身上掃了一眼,然后甜甜地笑了:“準備來看看小肖的傷,沒想到少爺在這里。”

來人是周小美,是那個在失火后的m塘外,光著一只腳破口大罵的女人。

易天行沒好氣地苦笑了兩聲:“別找借口,找我居然找到這里來了,肯定有事情。”

周小美微微一笑,從自己的女包里掏出磚頭大哥大遞給易天行:“少爺,袁哥正急著找你。”

易天行按了幾個號碼,把磚頭放到自己的耳朵邊上:“袁叔,什么事兒?”

“壓力很大,壓力相當大。”袁野在電話的那頭開始作報告,易天行偷偷瞄著病房里的另外兩人,看見周小美開始削蘋果喂小肖吃,便走了出去,到露臺上開始曬太陽。

冬天里的太陽沒有什么溫度。

“我說袁叔,您又不高考,能有什么壓力?”易天行今天心情比較好,“說吧。”

“上次您電話里說的事情,我實在做不了,而且省城江湖這么多人都看著的,實在是不合規矩。”

易天行想了想,皺眉道:“你在哪里?”

“公司樓上,就是上次那間會議室里。”

“等我,我馬上來。”

流金歲月今天又沒開門,因為易天行又在會議室里開始開會。會議雙方只有兩個人:他和袁野。

“我已經答應了那邊,彪子是一定要交的,該清理出來的證據我們也是要給的。”易天行在解釋著。

一向對他聽計從的袁野今天卻有些執拗。他搖搖頭,沉聲道:“不合江湖規矩。”

易天行淡淡地掃了他一眼,知道這些所謂的規矩在這些黑道人眼中還是有一定重量,但他其實骨子里是一個很執拗的人:“我本來就不是什么江湖人,自然不用守什么江湖規矩。”

“壓力很大啊。”袁野又一次嘆道。

“泡溫泉嗎?哪來的壓力。”易天行開始裝糊涂。

袁野道:“先不說公司內部愿不愿意把吃到手的黑貨吐出去,單說把彪子交給警方這件事情,便足以讓公司成為別的勢力的針對目標,古家在省城道上這么多年,如果和政府有什么交易,那口碑都沒了。”

“拜托。”易天行苦著臉說:“咱們就是一混黑道的,還要什么口碑,真要口碑,如果你肯聽我的把公司解散了,準保能感動上蒼,賞咱們一萬字天碑。”

既然被古老太爺丟進江湖里歷練,易天行便開始學著“獨裁”,仗著觀河公園亂戰在省城立下的余威,他一手安排鵬飛工貿把東城的暗底生意全盤托給了省城公安局,而斷了只手的城東彪哥,也于魚塘旁小屋軟禁靜養一月后,被警察們接進局子里喝茶去了。

這件事情給省城黑道帶來的震撼絕對不亞于那一夜的一挑數十可怖廝殺。

就算古老太爺在省城的時候,古家也沒有這么囂張過。這囂張不在于跋扈,而在于膽壯氣粗的bbwc。打從前清民國開始,省城這地方混江湖的人,也沒有誰敢這么明目張膽地和官府勾結。而易天行,算是開了個破天荒的先例。

如今不再是人人自危,而是人人憤怒,因為易天行這次的行為已經觸到了江湖的底線。

江湖上有條老少皆知,婦孺亦曉的規矩:“頭可以斷,官府不能碰。”

二五仔或許有,金手指或許有,但那畢竟都是暗底里的買賣,像他這樣肆無忌憚地與政府眉來眼去,不是誰都受得了的。而江湖永遠都比人們想的深,一旦水渾了,沒有人知道會發生什么事情。

但易天行不在乎,笑咪咪地拒絕了袁野派出貼身保鏢的建議,為了防止對方亂下殺手,傷了自家兄弟,他還專門讓周小美以曼玉、青霞二合一的演技傳出口風:

鵬飛工貿上下皆因此事對“古三少爺”非常極其十分地不滿,但“古三少爺”一意孤行,倒行逆施,置兄弟泣血痛訴于不顧,與公安xx一窩、xx一氣,把彪子兄弟送入了牢房之中

另外一件事情就是:他擔心還住在宿舍里會給同學們帶來麻煩,所以在棕北小區里租了個房間,在風波平息前就暫時先住在這里,也算是在省城有了個家。

他白天去學校上課,上課的時候給蕾蕾寫信,一邊給蕾蕾寫信一邊用坐禪三味經訓練著自己肚子里的真火命輪,輪兒轉啊轉,便開始左青龍右白虎的使三臺七星斗法培起道心。

晚上,他就縮在棕北小區的房子里,一邊看著周星馳的鹿鼎記,一邊歡欣鼓舞地等待省城黑道的來襲。

電視機里傳來石班瑜那夸張的笑聲。

“哈哈哈哈,不是我~~喜歡打架是有很多人喜歡被我打!”

喜歡被妖怪易天行打的人始終沒有出現,冬天的寒意漸漸籠罩著了整個省城,有幾天夜里開始飄起雪花來。易天行一個人呆在屋子里的時間長了,不免有些郁悶,走到陽臺上看著漫天飄落的雪花,便想起了初進歸元寺時,天上那面寒意逼人的“縮小版天袈裟”,如今種在胖紅鳥額上的冰雪衲,接著便想起來那個一臉慈悲的斌苦和尚,清冽逼人卻似乎也有溫暖一面的秦梓兒,自然也想起了自己那位有著彪悍人生的師傅大人,還有人生當中其他重要人物

他將朱雀喚了回來,伸出手指拂去美麗紅羽上的雪粒,看著小家伙骨碌碌的眼睛嘆息道:“一直沒見你蕾蕾媽回信,我有些想她了。”

易天行是個妖怪,并不容易覺著困,朱雀不是人,好象也不容易覺著困。這一人一雀便在這微涼的陽臺上看了一夜的落鹽,直到朝陽初升,才下樓去買豆漿油條、對著vcd光盤以喙梳羽。

午后。

棕北小區的正中間是一個水池,冬天的太陽照耀著,讓水池泛著冷冷的光,偶而還有一兩只金身褐背的冬泳魚兒擾著水波。池旁是一些大塊的紅石頭,池間是一些木板橋,橋上有很多孩童在嬉戲。

易天行不知道省城里的那些人什么時候會動手,所以只是孤單地坐在遠處的草坪上,看著這幅油畫一般的景象,心情漸漸暖和起來。

他的身后是棕北小區的幼兒園,這幾天幼兒園二樓正在改建,一個不高的起吊架正豎在那里。

他此時的心思全放在眼前的妙景妙意中,所以沒有注意到起吊架正緩緩地轉動起來,而起吊架的鋼繩上正拴著一塊沉甸甸厚實無比的鋼板。其實即便他注意到了,可能也不會有什么想法。

所以當他發現自己頭頂有一大片陰影籠了過來時,只是以為天上的太陽被云遮住了,下意識地抬頭望天。

這才發現,陰影不是云遮了太陽,而是那塊至少有十噸重的鋼板不知怎么從起吊架上掉了下來,正呼嘯著壓向他的身體!

幸虧草坪上沒有別的人。

看著頭頂那塊愈來愈近的巨大鋼板,易天行眼睛一咪,整個人的身體緊繃了起來,從腳尖尾指到下頜的每一絲肌肉都在這一瞬間爆發出了非人的恐怕力量。

便在肉眼不及分辯的一剎那,隱約可以看到鋼板臨頭的易天行只來得及做了一個動作。

他以指插地,倒立而起!

鋼板砸了下來!

“轟!”棕北小區里傳來了一聲巨響。

十噸重的鋼板狠狠地砸在草坪上,激起了無數灰塵和被震濺開的新鮮泥土。

所有的人都嚇壞了,傻傻地看著這邊,有幾個在池塘邊玩耍的小孩子記得先前這里坐著個大哥哥,心想這位大哥哥肯定被壓成肉餅了,不由嚇的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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