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不送她走。”
“她可走不得。”
“我不知道冥間怎么走。”
“送你一根毛。”
一根褐色的猴毛嗤的一聲,像尖刺般戳穿了青色伏魔圈,飄到了緊緊皺著眉,嘟著嘴。十分不高興的易朱身前。
小家伙有充分的不高興的理由,父親在死亡前的一刻,將他踢走,與太師公在空間里飄流了許久,一直很擔心自己的父親。待回到人間之后,卻感覺到葉相正在極遠處的宇宙中,要死了。
小易朱喊過葉相師叔,喊過葉相禿驢,但喊地最多的。其實還是師傅,而且在墨水湖畔小書店里,真正教導他地。也是葉相。
此時葉相卻要死了,或者說,已經死了。
但此時父親被打入冥間,母親沉睡不醒,師公正要破陣小家伙知道還沒有到傷心落淚的時刻,陰沉著一張臉,看著在自己身前扭著身姿的那根毛,狠狠攥進了手掌心里,冷聲罵道:“再扭我就燒了你!”
那猴毛有些煩燥,卻是動彈不得。經過血樹之焚后,易朱的境界早已無上高明,就算老猴的毛,也能感覺到小家伙如今的真正實力,聽著這句威脅,馬上乖乖的不動,伏在易朱地手指間。
易朱從圓圓的屁股后面抽出那把誅仙寶劍來,像扔破銅爛鐵一般隨手扔出。
誅仙劍化作一道流光,須臾間穿越層層殿宇,好在歸元寺里除了斌苦之外,并無其余閑人,所以并未傷到人命。
那劍光落處,恰巧刺在大雄寶殿如來佛祖金漆脫落后,顯得十分恐怖的圓圓臉龐上,生生地插了進去。
“我走了。”易朱捏著那根毛,雙翼一展,滿天火元亂流,于空氣中嘶嘶燒出個黑糊糊的通道來,往里面飛去。
老猴瞇著眼看著小家伙離開,這才將目光重新投向自己的手腕處,看著那個烏金鐲子越來越松,默然念道:“袈裟是佛祖命菩薩傳給師傅,看來師傅也沒法收了那袈裟。”
“鐺!”
烏金鐲子落在青石板地上,落在那些早已傾塌的茅舍雜物之間,發出極清脆的一聲。
少了鐲子的禁制,老猴的氣息終于全部展現了出來,他身周那個圓圓地伏魔金剛圈急劇懲大!淡青色也化作了濃青,似那春日里的萬丈堤柳重在一處。
青色圈兒急速懲大,就像一個被人不停吹氣的青色汽球一般。
叭地一聲輕響,伏魔金剛圈再也敵不過老猴的神通氣息,片片碎裂,化作無數殘景光芒,落在地上。
一股沖天的氣勢便從那處拔地而起,直沖九霄之上,吹開滿天烏云,露出那輪日來!
日光落下,照著一個渾身罩在極大古舊袈裟里,頭發亂糟糟地胡亂生長著,看著潦草無比的老僧這是被困了五百年的老僧,老猴,老祖宗!
那面天袈裟也早已飄了起來,強大的威勢壓向場間,道道雷電劈下,不偏不倚地劈在老祖宗身上!
老祖宗抬起頭來,雙瞳里妖異金芒大作,卻是內蘊無比戰意,任自己的身軀迎向那些粗如兒臂的電芒,任憑那些空間里出現的幽幽裂縫吞噬著后圓里的一切事物。
天袈裟幻出諸般外苦,諸般外魔,如干燥沙漠,如九天焚日,如極北寒雪,又有五味加其舌,五色加其目,五音加其耳,卻撼不得老祖宗禪定一絲。
“行者系心身內虛空,所謂口鼻咽喉眼胸腹等,既知色為眾惱,空為無患,是故心樂虛空。若心在色,攝令在空,心轉柔軟。令身內虛空漸漸廣大,自見色身如藕根孔。習之轉利,見身盡空,無得有色。外色亦爾,內外虛空同為一空。是時心緣虛空,無量無力,便離色想,安隱快樂;如鳥在瓶,瓶破得出,翱翔虛空,無所觸礙。是名初無色定”
此乃坐禪三昧經,此乃行者文,而他就是那個孫行者。
若要破陣,便需要熬過此苦,然后便會遇著天袈裟里隱藏的最厲害的神通佛祖法身留下的萬丈佛光!
老祖宗像一座大山般站在鄒蕾蕾的身前,護住了她,右手在空中一招,薄薄的嘴唇里迸出來兩個字。
“棍來。”
在冥間,易天行正坐于高臺之上,結蓮花童子印,雙指相糾,閉目無語,面上似笑非笑,肉身與菩提心漸漸相融,再無內外之分,體心之辯,本屬他生命本源的火息,開始蓬勃地生出,然后通過那具號為大迦葉的肉身向著四處散發出去。
高溫至極的天火苗脫離他的肉身,便熊熊而上,不停燒蝕著頭頂那片靜玉壁,燒蝕著冥間與人間的通道。
高臺里夾著許多黑泥白骨,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蒙了許多灰塵的燭臺,而易天行就像那枝燭上的芯,身上燃燒著。
焚我殘軀,熊熊天火。
靜玉壁變軟了,卻絲毫沒有焚化的跡像。
忽然間,易天行尾指上的那枚金戒無由破空而去!
歸元寺里一聲厲嘯。
一根黑糊糊的鐵棒忽然間出現在老祖宗的手中,勁息余波震的湖水大翻,鐵蓮寸斷。
天袈裟里,萬丈佛光降下,威勢天下無雙。
迎著佛光,老祖宗面上的褐毛都被染作了金色。他看著佛光,不由想起那個聽說已經嗝屁了的大嬸,臉上堆起微笑,柔聲說道:“吃俺一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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