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榮國的劍子絕對無法想象,自己擊碎他劍鞘的時候,甚至還沒有入玄。
而如今,她借來的一身紫庭境界都還給了朱雀焚火杵,自身的力量依舊只是在通仙徘徊,距離長命還有一些距離。
三年修道如此,這在山上也是難以置信的神話,而以通仙境借助各種手段,最終斬殺了一頭曾躋身過五道之上的大妖,更是天方夜譚。
她本該足夠驕傲。
但不知為何,她的道心始終難以真正寧靜。
一身雪白單衣的少女想起了一事,隨意扯過一件寬袖的對襟長袍披上,走進了夜色里。
甲子殿中,暢通無阻,趙襄兒來到了最深處,將那柄仙劍供奉回了那青銅劍架上,然后轉過身,前往了另一座房間。
那房間里堆積著許多熟悉的物件,那是乾玉宮被毀之后,從中搜羅中的許多東西,如今被一齊擺放于此。
趙襄兒憑著記憶找到了一個古舊的木箱子,所幸,那個木箱子沒有被大火燒毀,她打開箱子翻找了一通,從一些小時候收到的稀奇古怪的玩具下面,翻到了一封如書箋般折疊起來的書信,那書信已隔了十多年,卻不見古舊,正頁上的“婚”字依舊煥然如新。
這是一封婚書。
她六歲生辰那年,娘親將這份婚書交給了她,說書信上是她將來要嫁之人,婚書的期限為十年。如果她不愿意嫁,這封婚書隨時可以自行撕去。
小時候她懵懵懂懂,問了殿中的姐姐,那姐姐支支吾吾神神秘秘地告訴了她“夫君”二字,小姑娘不以為意,只當是什么有意思的玩具,便收了下來,放在了箱子里。
當時這封婚書和那不知是啥的夫君,和這些有意思的玩具相比,自然是沒什么吸引力的,于是不知不覺就沉到了箱底。
她明日便是十六歲了,這封十年期限的婚書馬上就要作廢了,她當然不想這么早嫁人,但是她對于婚書對面那個人是誰,總抱有一些好奇。
娘親能答應下來的婚事,應該不簡單吧。
她重新打開婚書,看了一遍,上面的內容她早已爛熟于心,這份婚書只說要嫁給某位觀主的關門弟子。
既然這樣子寫,說明當時這個關門弟子應該還沒找到。
原本她只是想著若那小道士敢來糾纏,把婚書撕了便是,反正娘親也說過,這件事全憑自己意愿。
只是這么多年過去了……還沒找到?
這小道觀的觀主可是有夠慘的……不過能認識娘親,應該也不是普通修行者吧?
她捏著婚書在手中隨意地翻了翻,看著那個末尾那兩個扭扭捏捏的印章,辨認了一會,其中一個是乾玉宮的印章,上面鏨刻的是很怪異的“銜月擘云”四字,而另一個寫得更是龍飛鳳舞,只能看清第一個是“不”字。
她辨認了一會,不再多想,將這份虛無縹緲的婚書攏入了袖中。
“算這小道士運氣好。”趙襄兒自語了一句,回頭望了一眼屋中的其他物件,想著他日乾玉宮若是重建,再一一搬回去吧。
此刻便算了,勞民傷財。
等她回殿中之時,夜已深了,卻見宋側帶著好幾位宮女侍衛在門外等候。
一襲白裳的少女立在殿下,清冷的嗓音帶著些許威嚴:“都找到了?”
宋側看見趙襄兒走來,如見月色清麗,他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低頭行禮道:“回稟殿下,散落在皇城各出的寶物已被尋回,還請殿下查驗。”
說著,身后四人將那四把尋到的“鑰匙”承了上來。
那老狐身死之后,魂魄開裂,散成煙花,他還未煉化的鑰匙自然而然地滲出了身體,隨著他四散的神魂落到了皇城的不同角落。
那國璽,古卷,紅傘和焚火杵如今都被尋回,趙襄兒一一看過,又放心了許多,贊賞道:“沒有問題,做得很好。”
她取過了那把紅傘,抽出了那傘柄中藏的古劍,劍身銀白,云紋如水,靈氣盎然。
她輕輕點頭,又拿回了那朱雀焚火杵,隨后輕輕拂袖,道:“這兩件東西,送回國師府和不死林吧,告訴先生,如今這國璽已煥然一新,他可以安心修行,我知道娘親此前和他說的話,所以并不怪他,只是今后,學生很少會去拜見他了,還望他老人家莫要怪罪。”
“宋側領命。”宋側點點頭,心知肚明,殿下嘴上說不怪罪,其實這件事后,心中總是有芥蒂了。
宋側又想到一事,問:“那巫主殿如今無主,可要讓他的大弟子丘離……”
趙襄兒豎起手掌打斷道:“不必,下一任巫主我自有人選,對了,唐雨姐姐呢?找到了嗎?”
宋側搖頭道:“已命人去尋,暫時還沒有消息。”
趙襄兒蹙眉道:“能調動的人都去找,哪怕她已經死了,我還可以為她點盞長明燈,至少還有來生,如果找到她的時候,魂魄都散盡了……”
她話語頓了頓,最后悠悠嘆道:“那便是我的過錯。”
關于唐雨之事,宋側心中是有許多疑問的,但他也知道,此刻不方便詢問,便也壓在心里,只是領命。
等到人都散去之后,趙襄兒一手提著紅傘一手握著焚火杵,緩緩走回殿中,月色下雪白纖細的身影宛若一縷煙云。
那王座先前已被老狐毀去,此刻滿地碎塊還無人打掃,少女便直接在那金階上坐了下來,目光順著大殿的中軸線放眼望去。
因為那城墻也被毀去的緣故,所以此刻視線可以落到很遠的地方。
她癡癡地望了一會,忽地捂住胸口,不知為何,最近心中時有靈犀,時有不安。
正當她想要推演一番這情緒的來源之時,殿門外忽然出現了兩道逆光而立的身影。
趙襄兒一驚,立刻起身。
只見唐雨被一個白衣女子攙扶著走了進來,唐雨依舊是假扮自己時的那身黑衣勁裝,此刻裝束破損,哪怕是被攙扶,腳步也就極其不穩,看得出受傷很重。
“唐姐姐……”趙襄兒連忙快步走下金階,攙扶了上去。
唐雨一把抓住了趙襄兒的手,她沒有行禮,沒有寒暄,說的第一句卻似一記悶雷轟然炸響,震得人大腦空白。
“殿下……那頭老狐貍,有可能還活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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