銜云一直分心往劉擎的方向看,方寸大亂,炙玄將他從天上狠狠撲向地面,張開血盆大口,鋒利如劍的巨齒咬向了他的脖子。
銜云巨大的龍身掙扎了起來,卻讓炙玄的爪子更深地陷進了肉里,那巨齒兇殘地刺破他的龍鱗,扎破了他的皮肉,頓時鮮血如泉涌,銜云怒吼一聲,龍尾用力拍打著地面,將地面擊出長長地裂紋,他用爪子抓撓炙玄的頭臉,炙玄卻咬死不放,鐵了心將要銜云的脖子咬斷。
兩只龐然大物在地上翻滾、撕咬,血流成河,炙玄能感覺到自己體內的魂力馬上就要流光了,可哪怕不能真的把銜云咬死,也要讓銜云徹底失去戰斗力。劉擎的方向散發出來的陣陣氣息讓他越來越心驚,他知道自己必須速戰速決。
炙玄幾乎力竭,而銜云的扭動也越來越微弱,就在炙玄興奮地以為自己贏了的時候,原本已經油盡燈枯的銜云,突然猛地睜開了眼睛,身體里魂力暴漲,突然絕地復生,仿佛瞬間恢復到了全盛狀態,力氣大得驚人,一爪子就將炙玄的腦袋拍開了,而那被巨齒刺穿的脖子,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著傷口。
炙玄惡狠狠地瞪著銜云,身體漸漸變得無力,再也沒了一戰的氣力,銜云一個扭身飛了起來,他似乎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議,看看自己,又往劉擎的方向看了看,整只龍都愣住了。
炙玄的身體開始快速縮小、再縮小,最終變回了幼童的模樣,他坐在地上,身形狼狽,只有眼神依舊狠辣無比。
如此好的機會,銜云卻沒有趁機把炙玄踩成肉泥,甚至沒有嘲弄他,只是不停地朝劉擎的方向看,江朝戈喊著殺了劉擎的那句話,他聽得清清出,他也確實在一瞬間感覺到了自己的身體正在消失,可當那白光亮起時,他就感覺魂力在一點點回復,直到現在……他飛身就想往劉擎的方向去,可又想起來還有炙玄沒有解決,一咬牙,又朝炙玄撲去。
炙玄平靜地坐在地上,醞釀著魂力,打算以修為為代價,召喚自己的真身,他被撕碎了一點都不要緊,但他決不能讓任何人傷害江朝戈,可他現在也因為那股熟悉地令人厭惡的魂力而心神大亂,何況剛才苦戰一場,魂力虛弱,一時竟然無法做到,他憤怒地大喊一聲,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銜云的血盆大口襲來。
“銜云——”天上突然傳來一聲雌雄莫辯地喊聲,那聲音清澈透亮,帶著一點點嬌媚,聞之叫人心曠神怡,仿佛遠在天邊,又似近在耳畔。
銜云猛地回頭,訝然道:“紅淵?!”
炙玄抬頭一看,天邊飛來一只金紅巨禽,渾身覆火,鸛額鴛腮,燕頷雞啄,翼展足有千米,后綴九條曼妙地鳳尾,它全身覆蓋著的翎羽赤中帶金,金中帶赤,展翼飛過,天邊留下簌簌燃燒的羽毛,如最華麗地煙火般短暫卻華美地綻放,來者正是上古異獸朱雀。
江朝戈幾乎不能動彈,但也從眼角地余光看到了那只華麗麗地大鳥,他長大了嘴巴,從來沒見過這樣自帶背景效果的出場方式。
炙玄怔道:“紅淵……”
飛得近了,能看到紅淵身上站著一個修長纖瘦地身影,腰板挺得筆直,衣袂隨風飛舞,身后背著一把看不清全貌的武器。
紅淵在飛到銜云頭頂時,一陣甜笑:“銜云,好久不見了,有點想你呢。”
銜云怒道:“你來做什么?”
“不是我要來呀。”紅淵道,“是我的魂兵使要來。”
紅淵背上的人突然一躍從百米高空跳下,一把抽出了背后的武器,嘩啦一聲,竟然是一把長柄大傘,傘面上覆蓋著一層厚厚地金紅翎羽,傘骨全由鋒利地翅骨削尖而成,傘柄有兒臂粗,那人就接著傘的俯沖,落到了地上,金紅打傘刷地一下合攏
炙玄驚訝道:“阮千宿?”
來人正是失蹤多時的阮千宿,她一身紅衣,干凈利落,比起平時著深色勁裝,身上沒有一點女兒裝飾的阮千宿,此時的她被一襲紅杉襯托的愈發膚白勝雪,明眸皓齒,端方而瀟灑,清冷而絕麗,和赤金的朱雀仿佛渾然一體。
聽到“阮千宿”三個字,江朝戈強忍著劇痛從地上爬了起來,在看到那熟悉的身影的瞬間,眼圈都熱了,現在只差虞人殊了,只差虞人殊了!
阮千宿看了炙玄一眼:“你去找找江大哥,他可能受傷了,我來對付他。”
炙玄怒道:“你敢命令我!”但說完馬上從地上爬起來,蹣跚著進山林找江朝戈。
阮千宿沒理他,傘尖直指銜云,冷酷地說:“你對我的攻擊和冒犯,我今天一并還給你。”
銜云冷道:“我當是誰,你這個人類倒真有點本事,能從我眼皮底下逃跑,你竟然是紅淵的魂兵使……”
紅淵嘟囔道:“又不是我愿意的,她雖然漂亮,可是一點都不好玩兒呢。”
阮千宿厲聲道:“銜云,你和劉擎受死吧!”
提到劉擎,銜云一怔,眼看又來一個強敵,而劉擎的狀況不知如何,他已經一點戰斗地心思都沒有了,他冷道:“今日算你們運氣好,我有更重要的事,下次再戰吧!”他一個巨龍擺尾,抽向紅淵,紅淵展翼而起,一團巨大的火球從兩翼帶起來的風中生起,朝著銜云砸去。銜云游身躲過,一頭扎進山林里,把那團散發著白光的人抓緊了爪子里,朝著遠方飛去。
紅淵道:“要不要追啊姐姐。”
阮千宿瞇起眼睛:“算了。”她把傘□□背后的傘籠里,朝著山林深處跑去。
很快,她就在一片倒塌地樹木間,發現了江朝戈。
炙玄摸著江朝戈身上的血,簡直要哭出來:“朝戈你別死,我帶你去找魂導士,我帶你去找整片大陸最好的魂導士!”
阮千宿蹲在江朝戈身旁,彈了彈他的脈搏:“心脈沒事,暫時死不了,江大哥,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江朝戈怔怔地看著她,有那么一瞬間還以為自己在做夢,阮千宿回來了,不僅沒有落在劉擎或者任何歹人手里,還喚醒了一只上古異獸,這如果不是夢,是不是現實也太美了?
“江大哥?”阮千宿著急地在他眼前擺著手。
江朝戈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哽咽道:“你沒事就好。”
阮千宿愣了愣,一項冷硬地眼眸中閃過一絲異色,竟是也紅了眼圈:“江大哥……”
炙玄拍開她的手,瞪了她一眼:“快帶朝戈回城。”
阮千宿把江朝戈背了起來,放到了紅淵的背上,炙玄仰起脖子看著紅淵。
紅淵也低頭看著他,笑嘻嘻地說:“小矮子,你上不來吧。”
炙玄怒道:“破鳥,你找死是不是!”
“現在最可能死的是你呀,哦,對,我忘了,我們已經死了,不可能再死了。”
“你才死了,我只是被封印了。”
“以人類的標準來說,我們就是死了,不過縱觀六界,我們沒去過冥界,就不該算死了,哎呀,有點復雜。”
“白癡,快帶我們回城!”
紅淵用爪子將炙玄抓了起來,扔到了自己背上:“抓穩了。”他展開巨大的雙翼,朝著鹿吳城飛去。
炙玄抓著江朝戈的手,把小臉蛋貼著他的掌心,擔憂地說:“朝戈,你一定要堅持住,鹿吳城肯定有很多魂導士。”
江朝戈虛弱地說:“我不會死的,放心吧。銜云和劉擎呢……他們怎么樣了,劉擎是怎么回事?”
說到劉擎,炙玄臉色微變:“我不知道,但是我從劉擎身上感覺到很熟悉的魂力,那是巫祖的魂力,而且……”
“而且……”
“我似乎感受到了……共工的氣息。”
江朝戈一驚:“共工?”
炙玄壓抑著憤怒,牙齒都在輕輕碰撞:“對,雖然很微弱,但是……那種讓人厭惡的味道,不是普通的巫祖,很可能是共工……劉擎可能就是共工轉世!”
紅淵驚訝道:“你說銜云的魂兵使是大巫祖轉世?怎么會那么巧?”
“不知道,但我可以肯定,當時我感覺到了巫祖的魂力。”
紅淵回想了一下:“我當時也感覺到一股很強的魂力,但是我不記得是不是巫祖的了。可是,哪兒有這么巧的事呢……”
“不,確實有可能。”江朝戈皺眉道,“我明明殺死了劉擎,炙玄刀貫穿了他的心臟,他應該是當場斃命的,可是他明顯沒死,或者說,那一刀好像釋放了什么,總之,他突然爆發出巨大的魂力,把我彈飛了出去,我本來沒受這么重的傷……”江朝戈想到那一瞬間,還心有余悸,若不是他有那句巫咒保命,現在恐怕已經肝膽俱裂而亡了吧。
“如果劉擎是巫祖轉世,那就沒那么容易被殺死,因為巫祖也曾經是異獸,也是不死之身,只是不知道他轉世之后,還有多少魂力。”炙玄惡狠狠地說,“他極有可能就是共工轉世,我一定要殺了他!”
江朝戈原以為天大地大,炙玄一輩子也不可能碰到共工的轉世,沒想到有一天真的碰上了,而且也沒用多少時間,剛巧那共工轉世,還是他們欲除之而后快地敵人。
紅淵喃喃道:“真巧啊,真巧。”
炙玄趴在江朝戈身上,眼睛一片血紅地殺意:“他不僅殺了我,還重傷你,我要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他揪緊了江朝戈的衣袖,恨意滔天。江朝戈相信,如果劉擎現在就在眼前,炙玄一口一口吃了劉擎也不奇怪。
紅淵突然“呀”了一聲:“鹿吳城怎么又著火了。”
幾人抬頭看去,鹿吳城火光沖天,不時傳來驚天動地地聲響。
阮千宿凝重道:“那些兇獸在鹿吳城。”
紅淵嗅了嗅:“不,他們已經走了,剛走不遠,城郊有壬王和重溟的味道。”
“快去找他們!”
紅淵朝著鹿吳城城郊飛去,遠遠地,就見壬王等人正坐在小山下,均是衣衫帶血,面容憔悴。
紅淵落了地,阮千宿一躍跳了下去:“寺斯!”
寺斯正趴在地上哀嚎,一聽到這聲音,不顧疼痛地爬了起來,激動地大喊:“千、千宿姐!”
龍薌也是眼睛發亮,不敢置信地看著阮千宿,他不善表達,只是長長松了一口氣。
阮千宿跑了過去,一把抱住了沖過來的寺斯,見他一臉血污,很是心疼:“你們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