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杜明告訴我的,你不相信張老師的話,難道你還不相信自己兒子嗎?”史主任本以為能夠輕松說服杜明的媽媽,但沒想到對方是鐵了心想要張雅離開。
“不可能!肯定是有人逼他撒謊的!”中年女人看向陳歌:“我兒子身上的傷哪來的?是不是你逼著他,讓他給你做假證?”
杜明的媽媽像一頭被激怒的獅子,音調不斷升高。
爭吵引來辦公室里所有老師的圍觀,杜明低下了頭,而杜明的媽媽卻好像完全不在意一樣,她聲音越來越大。
“杜明媽媽你先冷靜一下,張老師是我面試的,她真是個很好的姑娘,絕對不會去做你說的那些事情。”
“你怎么能保證?”中年女人將自己的包摔在桌子上:“她長得就不像是一個好老師,我把兒子送到你們這里上課是信任你們,這就是你們對我的態度?”
“您這就有些不講道理了。”史主任也有些為難,他好話都說盡了也改變不了中年女人的想法,只能看向杜明:“杜明,你跟老師說實話,剛才那些是陳歌逼你說的嗎?”
低垂著頭,杜明雙手抓著自己的衣服,臉色蒼白。
“杜明,你告訴我們陳歌是怎么逼你說的!”中年女人幾乎是在用命令的語氣。
辦公室里安靜了下來,杜明一直沒有吭聲,他媽媽的表情越來越急躁,就在她快要爆發的時候,杜明開口了。
“沒有人逼我?!?
史主任和陳歌都松了口氣,但是杜明的媽媽卻不能接受,她抓住杜明的肩膀:“你不要害怕,說實話,你是不是被他威脅了?”
“我說的就是實話,張老師并沒有和陳歌做什么見不得人的事,你只是看到我手機里有張老師的照片,害怕張老師影響我學習成績,所以才想盡辦法要把張老師弄走!”杜明憋了很久,這次一口氣把想要說的話全部說了出來。
“杜明?”中年女人那張臉陰云密布,牙齒咬的吱吱響,鼻子里喘著粗氣,她似乎從沒想過杜明會這么說,那種憤怒和背叛的感覺瞬間涌上了頭頂:“我這么做不都是為了你好嗎?你為什么就不懂呢!”
杜明沒敢回話,這時候下課鈴響起,很多學生跑出了教室,來到了走廊上。
“我一個人又當爹又當媽,把你拉扯這么大容易嗎?你知道我遭受過多少罪嗎?”中年女人咬緊了牙:“我把所有的期望都放在了你身上,你就是這樣回應我的嗎?”
杜明媽媽的聲音很大,走廊上的學生也能聽得一清二楚,他們漸漸圍了過來,趴在窗戶旁邊偷看。
“我在跟你說話!你天天到底在想些什么?為了那個張老師,你連我的話都不聽了?她給你下什么迷魂藥?”中年女人揪著杜明肩膀上的衣服:“你爸拋棄咱們之后,我是這世界上對你最好的人,我所做的一切全都是為了你,只要你好,我也很幸福,你怎么就是不明白?”
“這世界上只有我是真的對你好!杜明!你太讓我失望了!”
一句句話撕扯著杜明的心,傷口裂開來,滿是以愛為名的血。
他劇烈的喘著氣,雙手死死擰著衣服,指骨發響。
爭吵的聲音太大,走廊外面也聽得清清楚楚,一張張學生的臉貼在了窗戶上,一道道陌生的目光肆意落在了屋內每個人身上。
杜明感覺自己現在就像是被脫光了放在舞臺上一樣,他拼命的捂著自己的私處,想要尋找一個能夠躲藏的地方。
“杜明他媽媽又來了?”
“我上課的時候就聽見聲音了?!?
“杜明他媽媽脾氣真厲害?!?
“快來看!又吵起來了?!?
“杜明是單親家庭嗎?他爸拋棄了他們?”
“怪不得他孤僻自卑,上課發都有點結巴……”
一句句話傳入杜明耳中,折磨著他的每一根神經,他竭力維護的最后一點自尊被踩得粉碎。
胸口劇烈起伏,他想要捂住耳朵,想要逃離這個地方。
瞳孔不安的轉動,母親的訓斥和質問不斷傳來,走廊上異樣的目光和議論也涌入腦海。
“別說了,你們別說了,求求你們不要再說了……”他嘴巴無意識的張開,身體顫抖,緩緩的向后退去,一直退到了窗臺旁邊。
失去知覺的手指按在了窗臺邊緣,劇烈喘息的杜明仿佛溺水者終于找到了離開水窖的出口,他猛地打開了窗戶。
腿跨過了窗臺,身體似乎在變輕,風迎面吹來,在他的世界將要顛倒時,一雙手抓住了他。
“你瘋了?!”
映入杜明眼中的是陳歌略有些不真實的臉:“死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用盡全力,陳歌才將杜明拽回來。
剛才他就發現杜明情緒出了問題,所以一直站在他的身邊。
屋內所有人都被嚇傻了,他們都沒想到杜明會做這樣的事情,包括他的母親在內。
辦公室里的老師全都看向了杜明,圍觀的學生也不敢再說話,這世界仿佛突然間靜止了一樣。
“為什么這么做?”杜明的媽媽過了好久才開口,但她的聲音和之前比已經明顯不同,就好像是她那張嘴里說出了另外一個人的話。
“為什么寧愿死都不聽我的話?明明我才是這個世界上對你最好的人,我才是這個世界上真正明白你、愛你的人。”
中年女人的臉浮現出黑色的斑塊,這個和現實世界幾乎沒有太大差別的門后世界開始發生變化,角落里涌現出細密的黑色絲線,一股刺鼻的惡臭從四周涌來。
陰云密布的天空壓到了頭頂,暴雨傾盆,沖刷掉了小鎮那層虛假的偽裝。
黑色的天空、紅色的雨、灰色的建筑、還有無數交織在一起的詛咒。
“你明明和我是一樣的人,這世界上只有我能理解你,只有我在真心的幫助你,可你為什么寧愿去死,都不愿意成為和我一樣的人?”中年女人抬起了頭,黑色的詛咒向四周逸散,露出了一張嬰兒的臉。
冥胎!
在這張臉出現的時候,杜明的身體也在慢慢發生變化,肥碩的肉體像一個用詛咒編織成的囚籠,里面關著一個骨瘦如柴的男孩。
杜明的手機也掉落在了地上,屏幕背景中的女人已經不再是張雅,而是另外一個戴著眼鏡的陌生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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