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野的童年過的并不好,五歲前的富貴日子盡數遺忘,刻在骨子里的記憶,是在土匪山上挨餓受凍的十年,他想過剿匪的時候會被一塊剿了,沒想過會是大帥的兒子,更沒想過回到穆家,迎接他的是姆媽的早逝,阿爸的嫌棄,以及阿姐沉重的期許。
阿姐是最疼他的,這毋庸置疑,可她的疼愛太讓穆野窒息,她為他請了許多老師,教他許多東西,急于把他變成大帥喜歡的樣子,穆野在山上野慣了,骨子里的驕傲,不允許他低頭討好別人,哪怕那人是他阿爸。
也正因為是他阿爸,他才覺得不應討好,父親疼愛兒子,不是天性嗎,阿爸既不疼他,就是沒有這種天性,那他做小伏低也無濟于事。
阿姐還希望他能當少帥,去爭去搶,她固執的認為大帥能有今日,是姆媽的功勞,他是姆媽的兒子,就該替姆媽搶回來。
穆野試圖糾正過阿姐,無果后放棄,只用自己的方式消極抵抗,不學不爭不搶,屢屢與大帥作對,讓大帥更厭惡他。
很多個醉生夢死的夜晚,他都在想,如果他早早就死了,他的阿姐,是否在十數年毫無希望的等待中,逐漸放下執念。
偏他命硬,不僅活著,還被尋回,又偏他命好,在被大帥極度厭惡的時候,又遇見了謝扶光,她讓他成了少帥。
他成為少帥,沒助長自己的野心,助長了阿姐的野心,她的行徑愈發不可理喻,一次次觸怒大帥,大帥對她的舔犢之情,還夠她消耗多少次。
穆野很煩,煩阿姐的自作主張,煩她打著為他好的旗號,做讓他厭煩的事。
穆野也很煩大帥,他是真的從心底不喜這位父親,他不懂,怎么會有人愛權勢,勝過自己的孩子,可大帥就是這樣冷血,孩子必須是他喜歡的模樣他才喜歡,而他的喜歡,也都是有限的。
在打下閩省后,他甚至想過就此留在閩省,不再回江城,這個念頭,一直到得知謝扶光被家里安排相親,對象還都不靠譜后,才被打消。
“我那時不懂情愛,只有一個念頭,就是不能讓你嫁給別人,我無法保證別人不會欺負你,但我可以保證自己不會,所以只能是我娶你。”
說這話時,兩人躺在訓練場的草地上,他一只胳膊枕在腦后,一只胳膊摟著她。
謝扶光沒說話,她在消化穆野的壞心情。
原來曾經的放浪不羈,不學無術,刻意與大帥作對,是他對阿姐的保護。
聰明如他,早就看出大帥對阿姐強勢的不滿,她越希望大帥疼愛重用他,大帥越對他反感。
穆野灑脫,并不內耗,內耗他的是穆瓊思,穆野多年養著那群孩子,都是穆瓊思給的銀錢,他不能翻臉無情,就會被不斷道德綁架。
穆瓊思的性子真要改一改了,就算改不了,也要讓她以后‘畏懼’大帥,她姆媽拼盡所有換來大帥的虧欠,不是這樣消耗的。
可以說如果穆瓊思不那么強勢,穆野走失十年被尋回,大帥會天然的偏疼他,穆野又這樣聰明,他不需要爭搶,就能被大帥器重。
“穆野。”她整理出思路,坐起身。
穆野也跟著起身,他知曉她的習慣,日常喜歡叫他少帥,這樣喊他名字,就是有重要的事要說。
謝扶光:“你信我嗎?”
“自然。”穆野不假思索。
謝扶光:“那大姐的事,我來處理。”
穆野:“好。”
他答應的爽快,一點不怕謝扶光‘報復’穆瓊思。
她故意問:“你就不怕我把你姐賣了?”
穆野:“賣個好人家就行。”
她為了守住姆媽留下的東西,至今未嫁,若能嫁到好人家,不失為兩全其美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