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不如深城時髦,但作為幾百年的政治中心,其歷史底蘊,也遠不是他人能比的。冬日的北平,蕭瑟間宛如一幅水墨畫,泛黃的顏色,透著古老厚重的氣息。
去年剛落成的洋人體育館,像一個格格不入的冒犯者,橫插在水墨丹青中,卻意外的,受趕時髦的年輕人歡迎。
今天的局是總統府一群官二代攢的,穆野不會打網球,也沒興趣學,來了就窩在椅子里,誰喊他他都懶的搭理,衣服往臉上一蓋,似是在嘈雜的環境里,睡著了一般。
“司彤,這好不容易把穆少帥約出來了,你怎么還矜持上了,上呀?!狈剿就暮糜言谝慌詰Z恿。
方司彤是總統府的五小姐,今年二十歲,在大總統招待穆野父子的家宴上,對他一見鐘情,并展開強烈追求。
奈何似乎妾有情郎無意,穆野對她的追求,視若無睹。
就像此刻,他寧愿睡覺,也不愿和她打球。
方司彤鼓了鼓勁,拿著球拍朝穆野走去。
她還沒靠近,就被擋在幾步之外,蘇牧羊壓著音量:“五小姐,我們少帥睡著了,您有什么事,等他睡醒再說吧?!?
“出來玩睡什么覺呀。”方司彤說話嬌嬌的,歪頭避開遮擋,沖穆野喊:“穆少帥,起床啦?!?
衣服下蓋著的人沒反應。
方司彤不甘心,一咬牙推開身前人,快步朝穆野走近。
“五小姐留步?!碧K牧羊伸手去抓。
方司彤用力甩開他,腳底一滑,身子就朝椅子里的人撲了上去。
蘇牧羊瞳孔微縮。
吱呀!
說時遲那時快,原本睡著的人,像長了一雙透視眼,看見了朝他懷里撲來的方司彤,整個人跳起來,側身一避。
咣當!
下一秒,方司彤摔在了椅子里,因為摔的時候沒設計好姿勢,落地的時候,只上半身在椅子上,下半身還留在外面,呈現一種狗吃屎的姿勢,非常不雅觀不說,還格外丟人。
“哎?!碧K牧羊嘆氣:“都說了讓你留步?!?
他們家少帥的字典里,可沒有紳士這個詞。
他沒一腳把人踹出去,已經算給大總統面子了。
但大總統的面子在穆野這里也不值錢,來過就算給了,至于其他的,想都不要想。
穆野嫌棄的瞥了眼剛被人扶起來的方司彤,繼而轉身抬腳,剛抬起,便僵住。
無他,網球場館門口,不知何時站了個穿旗袍的女子,淺藍繡著白色山茶花的旗袍,兩側滾邊的小珍珠順著柔美的身材曲線,延伸到腳踝。那張傾國傾城的臉埋在白色的狐裘毛領里,似雪國來的圣女,透著不可侵犯的高貴。
莫說穆野,連同樣瞧見了的人,眼神都集體愣住。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
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這首流傳了千年的詩,在這一刻,終于具象化。
他們沒見過禍國殃民的妲己,也沒見過紅顏禍水的褒姒,更沒見過君王不早朝的楊貴妃,可他們想,大概就是長成這樣吧。
孔錫風捂著狂跳不已的心臟:“兄弟,我媳婦來了?!?
一旁的兄弟:……
他又仔細看了看那貌美無雙的女郎,總覺得眼熟。
眼熟。
太眼熟了。
蘇牧羊替自家少帥捏了把冷汗。
有女人向我投懷送抱,被夫人逮個正著怎么辦,急急急!
謝扶光也沒想到一進來就看到這一幕,她邁著優雅的腳步,噠噠的走向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