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打的。”穆野坦誠的認下:“我敢承認,知道這事的大有人在,你呢,你有種認嗎?”
穆彥霖:“不是我做的,我為什么要認?大哥若有證據,大可拿出來,當眾斃了我。”
穆野:“我要斃你,無需證據。”
“那大哥在等什么?既認定是我所為,為何不動手?”穆彥霖諷刺:“是怕斃了我,舅舅他們反了你這位新任大帥么,大哥,你又在裝什么孝子?”
他指向棺木:“他活著的時候,你可曾叫過他一聲阿爸?你明明比誰都恨他,還在這里惺惺作態演孝子,誰更惡心?”
“終于不戴你那副溫文爾雅的假面具了。”穆野并未被激怒,反而反諷回去:“真實的你,看著順眼多了。”
穆彥霖緊了緊拳頭,不再語,起身離開。
穆野也站了起來,他腿跪麻了,踉蹌著往前栽了一下,撞到了棺木上,疼的他嘶了聲,扶著棺木抬腿就是一腳。
“你這個老頭好不講道理,又不是我把你炸死的,你不去找穆彥霖,欺負我作甚。”
“我干嘛不斃了他?你當老子不想?”穆野屈指敲了敲棺材板:“講點道理,是誰成天在我耳邊念叨和平和平和平,打仗勞民傷財,能動嘴的時候盡量別動手,叫我不要逞兇斗勇,禍禍你好不容易打下來的華東四省,合著我難得聽話一次,你倒不樂意了。”
靈堂里安靜的落針可聞,無人應答。
穆野兀地一笑:“從前我頂一句,你能罵回來一百句,拍桌子打板凳的,現在歇菜了吧,我就是把你的棺材板拍爛,你也拿我沒轍了。”
笑著笑著,眼睛就紅了,手底下用力一拍,低吼:“穆欽良,你倒是起來罵我啊。”
任他把棺材板拍的嗡嗡作響,再無人罵他一句兔崽子。
眼淚無聲滑落,穆野把頭俯在棺材蓋上,似孩童般哽咽:“阿爸,阿爸。”
一陣夜風落到了他頭頂,像父親寬大的手掌,重重地,又輕輕地,一下一下,撫摸著他。
靈堂外,謝扶光悄悄的來,又悄悄的走,沒有驚動任何人,一如那個驟然失去父親的大孩子,不愿讓任何人看見他的脆弱。
……
次日,老帥出殯,送葬的隊伍,沿街排了兩里路,街道兩邊,沒資格送葬的老百姓,也一個個穿著素色的衣裳,夾道相送。
老帥一生,有過太多過錯,也對不起很多人,更算不上一個良善的軍閥,可這些過錯,蓋不過他的功績,他統一了華東四省,讓老百姓安居樂業,對老百姓而,就是仁君。
出殯,送葬,下葬……一系列繁雜的程序后,這位草根軍閥的一生,就此落下帷幕。
謝扶光和穆野并肩,站在墓碑前,百感交集。
她所熟知的歷史上,沒有哪位軍閥是得了善終的,或死于戰亂,或死于非命,如果這便是軍閥的宿命,那她和穆野有一天,也終將長埋于此。
或許,她要為他們的未來,另做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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