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央不知妻美到有點不識好歹的地步了。
楚王滿臉黑線:“她是我妹妹,自然漂亮。”
有枯葉從二人跟前打旋飛過,凌央伸手接住,輕輕捏于指尖,自自語道:
“是啊,她不單漂亮,而且還是如此年輕、含苞待放的漂亮。我曾有幸于暮春時節(jié)去過一回洛陽,恰恰錯過洛陽群芳盛開的日子,遂懊悔不已。回長安路上,卻偶遇一熱心白發(fā)道人,捧了株他養(yǎng)在深山十年的牡丹攔路,叫我停馬觀花。”
“那是株墨牡丹,乃花中極品,是整個大晉也沒有幾株的名貴品種。我永遠(yuǎn)記得那日的心情,洛陽繁花似錦,偏我去時不逢春,本是敗興而歸,誰料竟能在谷道中一窺真國色。”
楚王大抵明白了他的意思,他這是炫耀來了。
霍晚絳的存在,于他而,又何嘗不是冰天雪地里驟然出現(xiàn)的一抹春光?
可凌央?yún)s將葉片高高舉起,對準(zhǔn)日光,指尖不住發(fā)顫:
“老道人本想把花贈與我,被我拒絕了。離開洛陽,離開了它熟悉的環(huán)境,它很快就會被養(yǎng)死。”
“而我,與枯老破敗的秋葉何異?”
楚王安慰他:“文玉,御醫(yī)說了,你的身體會慢慢好起來的。皇天不負(fù)有心人,到了嶺南,只要你肯堅持——”
凌央放飛樹葉:“兄長,我的身體我最是清楚不過。自從受刑到今日,被廢去一身功力不談,我沒日沒夜地躺在床上,四肢都萎縮了,再過不久路都不能走。我這樣轉(zhuǎn)瞬即逝的枯葉,怎可自私自利到把她拘在身邊?”
“那夜你披星戴月前來,和她說話的時候,我全都聽到了。兄長,早在御醫(yī)的針扎下去前,我就是清醒狀態(tài)。那時我真恨不得自己就此死去,好還他們幾人一身輕,可我沒想到她可以在乎我到那種程度,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愿為我求人。”
“她的父親是武安侯,母親是劉將軍,她這樣的天之驕女,要永坐高臺,不該為任何人低頭。而我,給不了她那樣的尊榮。兄長難能與她親近,更有耐心與她相處,若是不棄,我愿割愛于兄長。”
身為男人,凌央最清楚,沒有男人會不愛美人,這位堂兄亦是。
他會慢慢被霍晚絳打動的。
可楚王不這么認(rèn)為。
原來凌央蓄謀已久,今日拉著自己喋喋不休說了這么多,竟是為了把霍晚絳塞給自己!
他大驚失色,險些破音:“文玉,你瘋了!”
凌央沉靜如水:“兄長,我沒有瘋,梧州,我爬也要爬過去。至于她,我想交給你代為照料,若是喜歡,納她為美人也未嘗不可。休書我已經(jīng)寫好了,她還不知情,我隨時拿出來都作數(shù)。”
楚王氣得拂袖,緊咬后槽牙:
“我不同意,那日我不過是擔(dān)心她,才與她說了那么多套近乎的話。她比我小了十多歲,我一直都把她當(dāng)成妹妹,你怎么忍心把她交到一個老男人手里的?”
凌央出于無奈,只能搬出霍家:“兄長可還記得老將軍昔年教誨之恩?如若讓他老人家知道,我二人竟無一人有勇氣敢收留他的孫女、對她好,你說——”
楚王堅持己見:“你說破了嘴皮子,我也不會點頭應(yīng)下,我對你嫂嫂許下過承諾,任何鶯鶯燕燕都不會入眼。”
凌央幽幽道:“兄長就不擔(dān)心行至半路,我拿出休書,把她扔在深山老林喂老虎?兄長別忘了,我是誰的兒子,身上流的,又是誰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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