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硯再提筆,速度更快了些。
“今夫時者,智力之所不得爭……而權奸之徒,亦時挾此以摧抑天下士……”
洋洋灑灑寫完,天已大亮了,逼仄的號舍猶如蒸籠,將一個個考生蒸得汗流浹背。
陳硯心想此時就已經這般熱,待到午時豈不是汗如雨下?
那么些大官都是從這小小號舍考出去,怎么就沒一人來改善號舍環境。
大抵是我淋過雨,你也莫想撐傘。
可若真改善環境,天下士子必會交口稱贊,又是大大的好名聲。
陳硯斂下心緒,再次投入考題。
下午必定更不好受,要加快速度了。
陳硯心無旁騖,連著又做了兩道。
此時四書題已全答完,他方才站起身,伸了個懶腰,讓自已活動一番。
對面號軍看著陳硯站起身,一會兒扭扭胳膊,一會兒轉轉脖子,不禁更警惕,也不看旁人,只死死盯著陳硯。
待那考生坐下繼續答題,他方才松口氣。
陳硯并不知自已的動作讓那號軍如何慌張,此時的他已埋首文章。
待第五道做完便到了午時,陳硯將考卷等一應收好,這才拿出炒白面,加了些水,再加些糖,攪拌好后便是一頓飯。
陳硯倒是想帶些糕點餅子之類的進來,奈何那些搜檢之人都會掰成碎渣,吃著也頗沒滋味。
倒不如一步到位,將白面炒成金黃,也頗香。
一頓午飯吃完,陳硯渾身已然濕透。
已是八月,按照陽歷來算都是九月了,按理不會這般熱。
實在是號舍過于逼仄,熱散不出去,考生人又多,每個人都猶如一個小火爐,這就導致整個貢院比外頭要熱上不少。
這汗若滴到答卷上,此次鄉試也就不必再考了。
烈日當頭,陳硯又只剩兩篇文章,實在不必急于一時。
他干脆將兩塊木板拼在一起,當成床躺上去睡午覺。
此刻他又暗暗慶幸,還好這副身子年紀小,剛剛好能躺下,也可翻身,頗為舒適。
許是今日起得太早,他竟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守在對面的號軍看看兩邊狼狽弓著身子擦汗,又不敢停下手中毫筆的考生,再看看躺著睡大覺的陳硯,一時有些茫然。
再想想那些狼狽的考生到底還有瓦片遮陽,而他只能立于烈日之下,神情便更復雜了。
其實陳硯睡得并不安穩,汗濕透衣服黏在木板上,著實不算好受,陳硯時常醒。
醒來都不用看天色,只需感受下身上的汗就知正是烈日當頭,大可不急,轉個身繼續睡。
只是原本躺著的地方會多出一道汗濕了的人形。
待他睡夠了起身,看向外面的日頭,估摸著已經未時末了,方才坐起身醒神。
無意中掃到對面的號軍,竟見那號軍看向他的眼神頗為哀怨。
陳硯心想,果然還是從文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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