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堡啊。”李云心說,“你們這兒不該沒肉夾饃啊。沒見過?”
“沒見過?!?
“好吧?!彼α诵?,邁步向前走。
又聽見伙計在身后說:“劉家管事的剛剛來采買過——這會子應該還在路上。您……嗯,大概會撞見?!?
李云心愣了愣,轉身問:“嗯?”
伙計打量他,眨眼,又往前面指了指:“……您不是劉家的道士么?”
李云心回頭往他指的那邊看了看,略一想,就明白了。笑著道個謝,轉身繼續走。
伙計所指的那邊應該就是劉家。那個方向有燈火。從亮度來看,應該是一個大宅子都還上著火燭。再細細聽聽,還有樂曲聲。
當然是哀樂。
那家死了人。
他穿著道袍,又在這樣的時間獨自在附近街上走,伙計大概覺得他是在劉家做法事的道士。慶國的習俗是家里辦喪事,晚間禁食?;镉嫶蟾庞X得他是捱不住了,因此好心提醒他劉家管事可能在前面,別被撞見了偷吃。
李云心想了想,終究覺得死人不吉利,打算繞一條路。
前面路口站著一顆大槐樹。這時候槐花開了,香氣沁人欲醉。剛才下了雨,槐花被打下來不少,再被水汽一蒸,味道更濃烈了。
槐樹左邊就是另一條岔路。李云心走到槐樹旁,卻站住了。
然后輕輕地咦了一聲,盯著那槐樹看。
有人……或者說像是人的東西……
在從樹干里走出來。
當先是探出頭,一條猩紅的舌頭垂在嘴邊。然后兩只手也探出來扒住樹干,一用力,身子也出來了。
最后邁出腳,站定……
李云心看了一會兒,啞然失笑:“都說槐樹屬陰不吉利,原來是這么回事——您從這兒出來啊。白先生,第二次見面了?!?
出來的……是白閻君。
臉,和衣服一樣煞白煞白的白閻君聽到了這句話,立時瞪圓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李云心。
“我猜得沒錯兒話,你倆肯定有分工——您負責收好人,黑閻君負責收壞人。”李云心笑嘻嘻地說,“劉家死掉的那位人該不錯吧?所以您來了?”
白閻君還是瞪著他,不說話。
等李云心說完了這些,他才尖聲尖氣地說道:“你能看見我?!”
“哈?”李云心一皺眉,“這事兒稀奇嗎?還是說只有托夢才能看見你?我現在不是在做夢吧?”
白閻君不再說話,慢慢地走過來,向著李云心伸出手。
他的手也慘白,但指甲看起來倒是規整——李云心沒有躲。
起先看見這勾魂的閻君從民間傳說“不吉利”的老槐樹里鉆出來他覺得有趣。又想起上一次那兩位說的話,打算再借這個機會好好問問。
要說他驚訝不驚訝、怕不怕?
哪個人見到這一類……一直存在于傳說中的玩意兒,會不怕呢。
但李云心知道,如何做一個“看起來有趣的人”。
似乎自己能像看見鬼一樣看見這位白閻君,是相當了不得的事情。而眼下這位白閻君,也打算瞧瞧發生了什么。
它似乎沒有惡意的。_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