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之后的一個晚間,乞兒終于找到那個自稱李云心的人。
此人正坐在城北木南居的一家分店里喝酒。
街上掌了燈火,有年輕的男女。李云心捏著一只小酒盅放在唇邊蹭,懶洋洋地看街上的行人。偶爾嗅到街邊小點心的香氣,便拋給小二幾角銀子、要他去買來吃。
不一會面前的桌上就擺滿了林林種種的吃食,看起來豐盛極了。
但他卻不吃,只啜飲淡酒,似是在等人。
乞兒便旁若無人地走過去,大大咧咧地坐在李云心面前,抓起桌上的東西便吃。店里伙計見這情景忙走過來要趕他,李云心卻微笑著擺擺手:“這是一位友人。無妨。”
乞兒看了他一眼,繼續大吃大嚼。待他吃飽了,才打一個飽嗝、細細盯著李云心看:“你這妖魔倒有趣。”
李云心微微一愣,皺眉:“嗯?”
見他這樣子,乞兒便略有些得意,又道:“你知道我這幾日在找你,所以故意暴露行蹤,好讓我找得到你。如今又在這里等我——我來了,有話快說吧。”
李云心又愣,慢慢將唇邊的酒盅放下了:“我不曉得你這人在說什么。后會有期吧。”
說完,站起身便要走。那乞兒也不攔他,冷笑一聲:“你這樣走了,回去怎么對你家白小姐交代?”
李云心的身形便定住了。
聽見乞兒又笑:“你之前在街上演一出戲給我們看,以為我們看不透么?你說你是神龍教徒,但要我來說……你倒是那神龍教的敵手,對不對?”
李云心到此刻似乎已經有點不怕開水燙的意思。轉頭瞧瞧這乞兒,索性重坐回到桌前,一撇嘴:“哦?此話怎講?”
乞兒便得意洋洋地將先前月昀子與他說的第二層,講了出來。
講出來之后,李云心果然一挑眉毛:“啊呀,竟被你看穿了!”
一切都如那月昀子所料——甚至此時說出來的話也驚人相似。
乞兒淡然一笑,并不搭話。李云心便也笑:“既如此。我也不隱瞞了——我的來歷身份,想必您已經猜到了。之所以做這么一出戲來試探……只是想看看閣下是不是一個值得結交的聰明人。”
“我家主人有一件不得不要的寶貝在那人手中。而這寶貝……同你們實則也脫不開關系。不過我家主人并不愿多生事端,只想取了那寶貝,盡快回……唔。這一點您也應當是清楚的。”
“因此在這件事情上,我們可以做朋友。”
乞兒聽了,也一笑:“做朋友?你家主人殺了道統的凌空仙子,怎么做朋友?”
李云心沉默一會兒,為自己倒一杯酒飲盡了。斜眼笑著看乞兒:“何必裝傻呢?你我都知道,那凌空仙子未死。至于因何未死、現在很在何處,就不用我說了吧?”
“眼下我家主人要那物件,你們想要凌空仙子——哦,還想要原本在那龍子手中的通明玉簡,那么我們各取所需,斬殺了那洞庭君,豈不美哉?”
乞兒瞇起眼:“哦。你竟知道通明玉簡。”
李云心只偏偏頭,不說話。
他這做派,乞兒已經信了八九分了。
因為沒人可能再知道這樣多的辛秘——羽衣、通明玉簡、未死的劉凌。
于是就在這樣的一個夜晚、兩個各自心懷鬼胎的人。達成某種表面上看起來牢不可破的互信關系。
乞兒接了通明玉簡這話,李云心便笑:“豈止知道。我還知道,貴方為了找那玉簡,很是殺了一些人。只不過——”
他指指自己:“被‘我’逃脫了。”
乞兒雖說性情乖戾,卻并不蠢。稍稍一愣之后看著李云心陰陰地笑起來:“你倒是說與我聽,為何扮成這副模樣?噫,那李云心竟然生得這樣漂亮——可惜我那時竟沒有見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