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早些的時候,睚眥受傷不知所蹤。
而這昆吾子又突然出現在渭城附近——
李云心便已曉得來者是誰了。
他……陌生的,“二哥”。
真正的睚眥。
因而當昆吾子聽了他的話之后,微微一愣。隨后冷笑一聲:“你這妖魔。此時怎的如此不開竅了?”
“你可知此刻就在這渭水一地,還有一個大妖魔?”
李云心睜大了無辜而清澈的眼睛,飛快地向扇面上一瞥:“誰?不不不……讓我猜一下——難道是那……鬼帝?!不可。那也是我的朋友!”
昆吾子再無法忍受他突如其來的“愚鈍”,冷笑了一聲。
就在李云心第三次看那扇面、并且不動聲色地合上之后,道:“呵呵。那鬼帝亦不夠分量。貧道是說——睚眥。便是你那便宜二哥!”
李云心愣了一會兒,隨即正容、沉聲:“不可。”
“絕不可如此。我身為龍族,與那睚眥有血脈之親——或許以后會有爭斗算計,然而至少在此刻……我絕不做這樣的事。”
昆吾子因他這正義凜然的做派和話語也愣了,仿佛見了鬼——對他而即便是見鬼都比這件事兒更平常——他皺眉:“你在消遣貧道?”
“我是認真的。”李云心一本正經地說,“雖然我看來是一個不擇手段的壞人,但骨子里我是一個正直善良的好青年。做了這種事,我以后怎么在妖魔界混。提起我——哦,就是那個家伙,把自己親哥哥干掉了的家伙!”
“你們修行中人認為妖魔無情,但真的無情嗎?龍九子,一兩千年……都相安無事。若是真無情,即便這天下還有其他的大妖魔阻隔——滅殺一個化境螭吻又有何難?”李云心嘆了口氣,“所以這件事不但不能推到他身上,而且,一旦他來了這渭水,我還要庇護他一番。一則同強者攀些交情,總是明智的選擇。二則……”
李云心抬起頭,真誠地看著昆吾子:“我們畢竟是親兄弟。”
昆吾子像是看一個智障一般看李云心:“你這……你這……你這奪舍的妖魔,還真將自己當成了龍族?”
李云心茫然地看著他:“嗯?什么奪舍?啊……件事兒……聽起來……咦?我為何記不起了?”
昆吾子登時變了臉色。他身形一閃出現在李云心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低喝:“記不起?奪舍!”
他喝道:“你本是一個人,但設計奪舍了螭吻——在此之前他名為九公子,亦是大妖魔——你……”
“你說什么?”李云心之前在皺著眉,似乎在想他說的話,和從前的一些事。
但也僅僅是幾句話的功夫,他的眉頭舒展開了。
此刻看著昆吾子,反倒像是對方更加不可理喻:“什么九公子?我名叫李云心,乃是龍九子螭吻。”
他用力地甩開昆吾子的手。玄境道士的身軀強悍,本不可能被輕易擺脫。可如今……
那昆吾子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竟是連用力都忘記了,便真叫他從自己手中掙脫了。
便看見李云心后退了幾步,再皺眉看他:“那么你說該是誰?但無論是誰——不要再打我龍族的主意。”
昆吾子怔怔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低聲道:“你是奪了舍的。”
便不再說話,只看著李云心。
看到李云心等了一會兒,不耐煩地嘆口氣:“我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你不想說也罷,我便先走了。”
到這時候……
昆吾子終于確定同樣奇怪而可怕的情況在李云心的身上也出現了。
他也因著某種可怕的力量或者規律,失掉了對于任何涉及“奪舍”這個問題的話題的敏感性。
他……也視而不見了。
玄境道士感到后背發涼——因為那些他不了解的東西,或者說他不清楚的力量。他怕的只有一件事——自己會不會也在不久之后出現同樣的情況。
這種莫名的恐懼令他伸手,試圖抓住李云心:“站住!”
但話音剛落,便聽到北邊,那一座由傾塌的三河口龍王廟所堆積起來的殘磚碎瓦之后傳來一個低沉而有力的聲音:“有人要污蔑本君?這,可不是明智之舉。”
略慌亂的神色登時從昆吾子的臉上褪去,他深吸一口氣、后退一步。
那人走出來了。
他身材高大挺拔,穿了一身黃衣。綢緞,剪裁得體,襯出了虎背蜂腰。
腰間懸了一柄劍——這在修行者當中比較罕見。道統偶爾用劍防身,劍宗則是專精劍技。但前者的細劍收在袖子里,后者通常背在背上。只有那些以寶劍彰顯身份的世俗人才會這么干。
但這一位,顯然不是世俗人。
因為他的眼睛是藍色的。
藍眼睛生在一張白面孔上,卻不顯得陰柔。因為那面孔宛若刀削斧砍,棱角分明——這是一張濃眉大眼的國字臉。
黑發上束了金絲冠——這也不是世俗人做派。因為世俗中人只有死后才戴這玩意兒。然而或許這金絲冠的主人覺得這樣的裝扮,更配他那一身黃袍。
他一直走到距離昆吾子十步之外的停住腳,先看李云心。
而李云心也微微皺眉,看他。
兩人相視一會兒,黃袍男子爽朗地一笑:“好一個九弟。方才那一番情誼,二哥記下了。”
李云心微微一愣,隨即眨了眨眼:“你……”
自稱二哥的黃袍人這才轉向昆吾子,不笑了:“想要殺本君。你好大的本領。”
“如今本君已重歸玄境,倒是很想再問問你——這事該如何了結了!”(未完待續。)
_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