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山夫大感興趣,奮筆疾書啊:“接著說。”
巴克還真是把自己當實驗體了:“這是第一個癥狀解決部分,然后是第二個易激惹癥狀,嗯,大多數情況下只要不涉及生命或者我的家人,也還好。”
周山夫不滿:“還好是什么意思,要嚴謹科學的態度!細致點!”
巴克挑著龍山縣這次打斗跟殺人說了,反正這次向婉那也備了案,周山夫的反應也是大喜過望:“嗯,很翔實很真實的第一手資料……”壓根兒就沒覺得殺人本身有什么問題!
然后就當然的問出創傷應激的最后一個關鍵癥狀:“情感麻木和回避癥狀呢?”
也許周山夫不在乎殺人本身的法律出發點,讓巴克也是真把對方當心理醫生了:“這個還比較麻煩,我的確無法真實的投入感情,還是會某些時段被喚起創傷事件的具體場景和情景,很難受,但沒有回避了。”
周山夫仔細的分門別類:“家人,對父母的感受……妻子,哦,女朋友,嗯?對小莉的感受呢?”這會兒才終于聯系到自己身上。
巴克真的有些艱難:“我有過愛人,甚至應該算是有過妻兒,但目睹了她的死亡,這樣的后果……沖擊太大了,現在好歹能夠不回避這相關的想法、感受以及話題,但某些細節回憶還是有下意識的回避,迄今我沒有跟任何女性有過什么親密接觸,我還在治療這種傷痛。”這幾乎是那發生過的場面印刻在腦海中以后,巴克第一次對別人說起曾經的那個影子,那個火球……
周山夫凝視著他,寬大的學術型辦公室里只有窗外蔓藤間隙透過的陽光,斑駁的灑在地面和巴克的身上,這個時候的巴克,再也不是那個在所有人面前都傲然挺立無所謂的黑臉大漢,身體有些佝僂的彎下去似乎要縮在一起,才能讓低著頭的自己不至于渾身顫抖。
在周山夫面前,這的確是個病人,雖然他的主業不是心理學專業,但在他主導的野戰外科學中,早就把這一塊從心理學剝離出來,把原來傳統的生物醫學轉變為生物、心理、社會交叉模式了。
好一陣,他才用一個醫生應有的口吻:“起碼,你現在沒有表情木然、與外界疏遠隔離、對什么都無動于衷吧?還算是不錯的狀況。”
巴克輕輕點頭,老周描述的,不正是自己半年前的模樣么,這不過是步行回國以來逐步治療修復的結果,說明方向還是對的。
但周山夫話鋒一轉:“這樣對小莉是不是不太公平?你完全是在利用她治療你的病情,你能夠敞開心靈投入感情也就罷了,萬一你不能呢?你不是害了她一輩子?”
面對周山夫這心理醫生和周曉莉爺爺的雙重身份,巴克終于有些難啟齒的點頭:“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承認,我也在盡可能彌補。”怪不得他一直對周曉莉都聽計從。
周山夫開始有點爺爺的模樣了:“彌補!你能用什么彌補?小莉本來就吃了不少苦,你這樣會害了她!”
巴克的模樣甚至有點衰弱:“你都是這么對患者的?”
一貫患者為先,甚至已經失去了兒子、妻子乃至整個家庭的周山夫一下就噎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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